“3年前，有些精明的外国商人发现一个秘密，中国电话最通畅、最迅捷的城市，不是北京、上海，也不是特区深圳，而是省会中不起眼的福州……”这段文字出自1986年1月20日香港《明报》上一篇题为《项南治聋》的报道，文中提到一件轰动一时的新鲜事：万门程控电话交换机。
1982年至1987年间，这台从日本引进的程控电话交换机使福州名声大噪，先后有23位党和国家领导人前来参观考察，福州还为将要安装程控电话的城市举办了8期培训班。很快，程控电话如星火燎原般出现在中国其他城市，一举改变了当时中国城市电话通信“又聋又哑”的现状，开创了我国通信发展的新纪元。改革开放之初，福州是怎么作出引进先进设备的决策的？今天，这套“万门程控电话交换机”又在哪里？日前，记者就此采访了时任福州电信局局长的张奇萍。
30年前，5小时打不通国际长途
“1979年底之前，福州电信局用的最‘先进’的电话交换机是美国‘史端乔’式。‘史端乔’和国产交换机加在一起，容量只有7700门，也就是说，最多只能装7700部市内电话，而这在国内城市中还算是不错的。当时，安装电话的全是公家单位，市内电话普及率只有0.86%，而电话接通率只有48%，平均拨号两次还不能接通一次。打电话时要先拨到电信局，然后通过人工服务转接，运气好的话，15分钟能接通。对普通老百姓来说，电话根本装不起，而单位就算装上了，电话也不容易打通，打通了还听不清楚。”张奇萍介绍说。
市内电话是这样，国际电话就更别提了。1979年，有一艘法国商船来到福州，船长想向法国打个电话报告情况，由于当时没有一条能够打到法国的电话线路，他在马尾电信局打了5个小时国际长途，愣是没有接通。这件事给当时的福建省领导不小的触动，恰逢中央鼓励福建、广东两省率先对外开放，福建省委、省政府认为，对外开放、搞活经济，信息要畅通，通信要先行，于是决定向国外引进具有19世纪80年代先进水平的电话交换机。当时，国产电话交换机价格要便宜得多，放弃国产、选择进口，可算是一个非常大胆的举动。
全省支持福州引进先进设备
张奇萍说：“当时福建全省的外汇额度只有1000万美元，省政府一下子拿出了600万美元用于引进设备。全省上下还自筹资金，电信系统每个人的工资都下调一级，全省各地区的项目建设都让位给电信。经过一年多时间的出国考察和商业谈判，先后接洽了8家外国公司，1980年12月，我们花了274万多美金，从日本富士通公司购买了万门程控自动电话交换机。这套设备于1982年11月27日零点开通使用。”“程控电话”先进在哪里呢？当时，很多参观者都对这台个子不大、威力不小的设备感到不解。张奇萍用最易懂的语言告诉他们：“就是‘电脑电话’，由电脑程序控制、指挥交换机，几秒钟就完成了原本人工操作需要十几分钟的交换程序。”此外，如叫醒电话、呼叫转移、三方通话、呼叫等待等这些今天我们耳熟能详的通信业务，这台设备都能实现。
在对先进技术感到好奇的同时，也有一些人对向资本主义国家购买先进设备不理解，当时的省委书记项南便到福州大学演讲。据香港《明报》报道，项南说：“开放意味着进步，引进程控电话便是一例。”于是，“福州大学的学生成百上千地跑到福州电信局参观，使电信局长难以招架”。万门程控电话交换机更是引来了北京、上海、广东、浙江、山东和香港等地的上万名参观者。有福州开了头，随后几年，国内其他城市纷纷引进“程控电话交换机”，大大改善了通信状况。1988年，国家经委因此事特授予福州市“引进技术改造企业奖”。
更要引进人才和技术
“我们原本估计这台‘万门程控电话交换机’可以维持5年的使用容量，没想到才2年多就用完了。1985年，我又到日本洽谈，签订了扩容2万门的合同。与此同时，我们还向日本引进技术人才，也派出人员到日本接受培训，并在福州成立了自己的软件开发公司。1985年之后，我们逐渐掌握了‘程控电话’的核心技术，国产设备逐步接班了。直到上世纪90年代，这台设备才正式‘退休’，由于历史意义重大，它被运到北京的电信博物馆作为展品保存。”张奇萍介绍。
如今，不要说固定电话，移动电话也早已不是新鲜事物，成为普通百姓的生活必需品，技术进步可谓日新月异。据张奇萍介绍，如今福州市有150多万门电话，电话普及率已超过100%，电话、手机进入寻常百姓家，哪怕是国际长途、越洋电话，10秒钟内就能接通。固定电话号码从改革开放前的4位数增加到了8位数，而安装电话的费用越来越低。“通信技术的发展历程见证了中国的改革开放。我离休已经18年了，想起这些往事，依然对当年福建、福州的气魄和果敢感到激动！我还要说，是市场经济成就了今天的大好局面，如果只是一家专营，那是根本做不到的。”张奇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