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韩笑整理
“你们一定要坚强地活着出来。”四川移动公司李华总经理在5月13日凌晨6时20分为其遂宁分公司员工彭海丰等送行时,除了要求他们将广元青川县、绵阳市平武县等11个没有任何信息的地区的实际情况第一时间传达出来外,特别交代了这么一句话。
在5月12日发生地震后,整个四川本地移动拨打电话在高峰时段接近3.25亿次。
“他们把我们当成了救命的希望”
“5月12日下午2点28分,我刚走到公司门口就发现四处楼房在摇晃,当时立刻意识到地震来了。几个小时之后才知道,遂宁并不是震源。”彭海丰回忆道。
5月12日傍晚,遂宁成千上万的群众都聚集在河边草坪上躲避灾难。当天晚上23时,彭海丰接到公司电话,领导要求他立刻回公司开紧急会议,并准备好随身衣物和洗漱用品。23时20分,彭海丰得知自己将奔赴灾区进行应急通信的救援。
据了解,地震让半个四川的通信系统几近瘫痪,地处山区受到重灾的群众,因为各种通信网络破坏,顿时成为最危难的信息孤岛。成都的抗灾指挥系统试图用各种方法跟灾区取得联系,可一些偏远地区依然音信全无。在以县为单位登记了各地区汇报的灾情后,人们发现,广元市青川县、绵阳市平武县、汶川县等11个县城始终没有任何消息。联系上青川县和平武县这两个人口众多的大县,在5月13日凌晨成为整个灾区最为迫切的几大任务之一。
而彭海丰在5月13日凌晨4时20分抵达成都。“这时,赈灾通信设备、食品、衣物都已经准备好,网络部彭总带头给我们讲授一些应急知识和生存技巧”,彭海丰回忆道,“李华总经理嘱咐我们拯救出更多的生命,让灾区早日得到外界援助,但是一定要活着出来。”
青川通信救援队员彭海丰
在领受了任务之后,彭海丰和同事带上卫星电话、发电机便坐车直奔机场,而彭海丰自己则仅仅带着一件毛衣以及一天的干粮和水。
彭海丰在5月13日凌晨6点20分登上了去青川县的直升机。上飞机之前,彭海丰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将会具体降落在什么位置。
“从直升机上看,整个青川县城如同战乱时期被轰炸过一般,数千名当地群众在下面用力地挥手、高呼。我觉得他们把我们当成了救命的希望。”事后,彭海丰如此形容从空中看到的青川县,“我们选了半天着陆地点,也没有找到合适的降落点,当时在飞机上耗时十几分钟,后来勉强在城郊河边空旷地降落,马上就有大批群众涌向飞机,他们问我们从哪里来,是不是要带他们离开。”
而此时已经是5月13日上午10时20分,彭海丰和同机的部队人员成为第一批从空中进入青川县的救援者。
“以前没有坐过直升机,这次坐军用直升机飞到青川,下分机的时候,我被震撼了。不光是地面几千人伸手对我们召唤,更是直升机降落时,差点被那股大风给吹倒了。我扛着通信设备和发电机,都感觉自己要被吹跑了,幸好有老乡冲过来帮我抬发电机,拽住了我和设备。”彭海丰这样表达他当时的感受。
“我感觉我对不起他们”
青川县民政局得知有直升机到来后,立刻赶过来接应。彭海丰也随即启动发电机进行发电,快速地操作通信设备,并且打开卫星电话,可是始终没有找到信号。直到他带着卫星电话跑到河坝上,青川县民政局局长才得以打出震后该县的第一个汇报电话。在此之后,县委李书记通过卫星电话向市委、省委发出了青川县的求助信息,与省市主管部门商讨并确定了抢救方案。
5月13日14时40分,彭海丰接到一个从外面打到他卫星电话上的来电,拨叫者是中央电视台的新闻主持人,彭海丰按照县委李书记写的灾情汇报稿,第一个通过媒体发出青川救援的声音。“我巴不得一口气说完,然后全国的救灾物资和救灾人员马上就能到达青川来救援这里受灾的人民。电视直播的电话连线挂断的时刻,我知道,全国人民都应该听到了青川的灾情,我的任务完成了。”
然而,这才是刚刚开始。从5月13日着陆到5月14日凌晨3点,彭海丰手上的卫星电话一刻也没有停歇。彭海丰联系到省委物资局、市委指挥部、省卫生局等相关部门,拨出的求救电话一个接着一个。
5月14日凌晨6点,一直也在焦急等待救援员和物资到来的彭海丰突然发现县委大院驶进了几辆救护车和几车救灾物资。“当时觉得有希望了,指挥大院立刻开始忙碌起来了。”彭海丰说道。
5月14日上午8点,一直没有休息的彭海丰又被广元市教育局急切地叫走,他们要到青川灾情最为严重的木鱼镇,抢救木鱼中学。“自从我进入青川以来,这里余震就从没停过,平均每小时发生一次。而那天早上余震特别多,在去往木鱼中学的路上,明显的感到车子不住地摇晃,好像已经不听司机指挥了,大家当时都很疲倦,毕竟一夜都没怎么休息,可到了木鱼中学,我们惊呆了。”彭海丰回忆道,“木鱼中学有1000多名学生,被困着的400多名学生当时生死未卜。负责现场指挥的广元市何副市长都快疯了,因为联络不到外面的救援,眼看学生压着,只有靠民兵用双手往外扔水泥块。”
木鱼中学操场的另一头摆放着已经发现的学生尸体,尸体周围都是孩子们哭嚎的亲属,尸体一个又一个抬出来,却不见生还的。彭海丰手里面的卫星电话成为木鱼中学争取外援的惟一机会。半个小时之后,通过卫星电话联系到的增援力量赶到了。辽宁消防总队100多名战士、内江医疗小组、泸州医学院附属医院医疗小组纷纷开始搜救生还者。
“我当时一边拨打卫星电话,一边看到消防战士连续抬出学生尸体,接着就是操场另一头传来一大片哭喊声,我真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来,如果信息能够早点发出去,也许这些学生中还能救出生还者,我感觉我对不起他们。”
“老天啊,你就快让我打通吧”
5月14日傍晚,搜救人员突然发现一个楼板下面有微弱的求救声,经过仔细侦查,果然发现五个幸存者,然而这时油料已经消耗殆尽。原本,彭海丰所带发电机配置的油罐可以坚持到5月15日,出发时油罐里面装了将近4.5升汽油。可武警在抢救木鱼中学时,救援装备也没有了电力支持,彭海丰就把自己油机中剩余的汽油,支援了一半给武警救学生。
没有油料就意味着搜救不能继续进行,彭海丰此刻焦急万分。
“老天啊,你就快让我打通吧。”彭海丰不断的给县指挥部打电话,但是由于外界救援已经陆续到达,指挥部电话也繁忙起来,他拨打了近半个小时也没能打通。眼看着油要用完,天也要黑了,彭海丰心急如焚地向上天祈祷。
也许是诚心所致,没有耽搁多久,彭海丰终于打通了指挥部的电话,汽油也随后送到青川,搜救工作没有受到阻碍。之后,第一个生还者在救护车中被送了出去。
从5月14日到5月15日,青川获得大量外部救援之前,彭海丰几乎把所有的空余精力都放在了汽油上。彭海丰的一位同事后来说道:“在我跟彭海丰被要求撤回到成都休息的5月16日,汽油仍是灾区最缺乏的东西。水和食品进入灾区之后,供电局不敢合闸,怕着火,大部分电力供应都是靠汽油,尤其是通信,必须要快点供油。”
而从5月13日上午第一批进入灾区到5月16日撤出,彭海丰手上的卫星电话从未间断过。据了解,最初大部分电话都是协调救援,后来中国移动和中国电信陆续恢复了青川的通信光缆,新疆联通的救援队也带来了两部卫星电话到南坝镇,这才使得通信情况稍有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