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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新苗 “我很欣慰,在TD-SCDMA阵营里他们没有把我看成是反对TD-SCDMA的人,而是认为我支持我们自主知识产权的3G产业,尽管我对TD-SCDMA的研发体制和运营体制多次提出意见。”说好和记者只谈人生不谈产业发展的史炜,一边轻轻弹掉右手指间迅速燃着的烟灰,一边笑着说到。
8月13日下午,正是奥运会召开期间,国家发改委经济体制与管理研究所同许多单位一样,也在轮休放假。与外面火热的奥运气氛相比,这里略显寂静。
这天上午,该研究所产业室主任史炜照例去医院“报到”了一次。当记者来到他的办公室时,他的左胳膊上还带有用医用胶条固定的棉球,胳膊上有两处皮肤已鼓起来—那是七年来持续透析的结果。
史炜是一名尿毒症患者,每周三次在医院进行半天的透析,但这并没有妨碍他对产业的研究、对工作和生活的热爱。
史炜的真理观
从2006年6月开始写博客至今,史炜博客的点击量无法计数。他的博文起初是因书写华为之事而大受关注,此后逐渐成就了史炜“中国通信第一博客”的美称。
痛苦之源
人们可以从博客的文字中看到一个真实的史炜。“把每天说的话、想的事写成文字,就成了博客。博客其实很原始,就像原始人在岩石上画符号记事,都是怕把过去的一天给忘了。”
博客记录了博主的思想原生态。而因为知识产权的关系,现在,史炜对行业发表意见和看法的文章都会先在媒体发布,再放到博客上。
在7月29日发布的博文中,史炜写到:“最近收了几个学生,我很痛苦,我不知道在将他们带入学界大门的时候,是让他们做真理的追寻者还是做务实的‘俗人’。”那篇博文的标题就是《坚守真理?》。
什么样的真理才是真理?人们该如何追寻、坚守这一真理?
两年前,史炜曾经在他的博文《天鹅之死》中提到,马克思哲学思想中有一个很重要的词汇,叫“扬弃”,是指新事物对旧事物的既克服又保留的关系。他认为,产业中的一些旧事物,就犹如圣桑的《天鹅之死》中的那只天鹅。美丽的天鹅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把最美的、至高无上的圣洁留在世间,走得壮丽多姿,“已尽了最后一点生命的力量”。
而史炜也曾经在一本书里写了这样一段话:“当然,还有一些人沉湎在自以为是的真理里孤芳自赏,却不知道他兜里的真理早成了垃圾,这些人至死都没有找到‘天鹅湖’,只能是生得平庸,死得不伟大。”
今天,史炜依然用“天鹅湖”来形容真理的所在。而4只美丽的小天鹅,则是重生与希望的化身。
对待真理的态度
对于学者而言,“真理”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如果自身的目标都是错误的,那么在研究各种问题时,得出的结论肯定错误。“实际上国内有很多这样的学者,追求着他们所谓的真理,颇有没落贵族的自恋情节,他们追求着被自己当作圣洁外衣的真理,而这种真理却可能只是皇帝的新衣,是客观世界本不存在的自我安慰。他们形成了一种自欺欺人的习惯,寻求着所谓的心理平衡。如今,这种专家、研究员、教授、院士,比比皆是。
追求一种不是真理的真理,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特别是仍处在发展阶段的中国,是一种社会经济文化领域的“癌细胞”,史炜认为。
他认为,每年都有各种部门各个专家写的许多电信研究报告,有些报告之所以不为政府所看重,不为企业所认可,甚至不为学界所看好,其根本原因在于,其表述的真理不是探索出来的,而是在研究之前已经设定好了的结论和评价尺度。
“比如有人说‘3G必死’,并将其变成口头禅,这是典型的抡斧子冒充李魁的行为。‘抡’是他的真理,‘抡死对方’是其真理必须达到的结果。在学界,‘必批’已成为造英雄的捷径,尽管其行为是形而上学的,是这个人自己设定出来的,即唯心,但总会有既得利益者将其捧为真理。再比如说‘3G必成’,其依据又是什么?还有类似的如‘TD必死’或者‘TD必活’这样的命题。”对这样的命题,史炜只能无奈地退出争论,因为如此争论,不但前面的光明会消失殆尽,眼中仅存的光明也会变成黑暗。
史炜认为,真理的索求首先是一种态度、方向和方法的问题。
实践是惟一标准
体验和感悟一个产业,肯定是一个艰苦而漫长的过程。在中国传统经济向现代经济的转轨过程中很多东西需要“悟”,这不是看材料看出来的或者异想天开想出来的。
体验和感悟
史炜新近招的一个学生起初对电信界的专家们很“崇拜”,但跟着史炜东奔西跑地深入基层调研一段时间后就变成了“崇敬”。因为起初觉得电信界的专家们都很神秘,披着某种光环;后来发现,专家首先也是人,然后才是专家,同时专家的观察研究并非凭空而来。
史炜解释说,他基本不会为新招来的学生设定研究范围,但“我不允许他们去‘研究’不是真理的真理。我只要求他们去跑、去看、去实践、去调研”。
对于年轻的学者,体验非常重要。体验和感悟一个产业,肯定是一个漫长而艰苦的过程,绝不是看几本名著、读几本书就能做到的。没有体验和实践,很多年轻学者,读了很多书,学历也不低,但一到真正做研究时,就什么都不会了。在中国传统经济向现代经济的转轨过程中很多东西需要“悟”,这不是看材料能看出来或者异想天开想出来的。
年轻学者在进入通信行业时,看到很多人的“无知”,于是索性希望能“有知”。这个探索有知的过程,除了起初设定的真理方向问题,史炜认为有很多所谓的学者,都习惯跟着别人的目标去做。“搜索目前的电信研究报告,我敢说,至少50%的报告都是有操刀手的,其幕后有利益集团。那些知识失去了原则,失去了市场和市场的发展规律。真实是什么,他们不敢说,通篇都是假话,只要符合逻辑就够了。”
而逻辑本身是人认定的,写出来符合所谓逻辑的东西并不见得就是对的,不符合逻辑的东西并不见得就是错的。逻辑是一个发展的过程,在不同的社会发展背景之下,不同的经济状况下,逻辑会发生很多的变化。所以史炜认为,持“符合所谓逻辑”态度的学者,不由自主会沦为某些利益集团的鼓吹者。
为真理决斗?
反观依然坚持说真话的学者,一类是很执著地说真话,最后被送上断头台,如哥白尼者即是。当然最终他们也得到了社会的承认,然而这样的人尽管值得尊敬但成本过高。另一类则是,说真话,但要有说真话的技巧。“当你面对谬误时,你直接去跟它决斗,死亡和成功的概率各占一半,比如欧洲的许多诗人和艺术家,在与他们的对手决斗时,生命结束了,决斗的结果是以死亡的代价捍卫住他们的真理,这个代价非常高昂。”
史炜认为,决斗的目的是“将你能够感悟到的真理,找到一种办法迫使你的对手—那些假的真理者和那些‘俗人’们被你说服,认同你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