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光华管理学院何志毅教授在其管理文集《管理的交响》中，有篇关于学武的文章——《学武功与学管理》，去年就曾读过，感觉很有意味，今日再读，结合工作，尤其值得回味。作为《北大商业评论》执行主编、北大管理案例研究中心主任，何老师工作繁忙，他一直专注于从中国本土的思想中去寻找管理理念。我们既然学了，也要致用，以下是一些自己粗浅的认识。

    何老师说，要想学好武术，首先练的是基本功，然后要经历四个阶段——生搬硬套、熟能生巧、融会贯通、推陈出新。基本功如蹲马步、插沙掌、练气功等；生搬硬套是按照老师教的基本套路的动作来做，什么金鸡独立、二龙戏珠、三羊开泰诸如此类；如此一招一式、一朝一夕地练得多了也就慢慢得心应手，此所谓熟能生巧；练熟了好几套拳之后，就可以把几套拳中的精华融会贯通；最后，把平生所学拿到武打实战中应用，情急之下，就有可能推陈出新，拿出自己的东西。

    回过头来，再看管理。管理到底可学不可学，就是一个争论不休的话题。说它可学的，举证MBA和各种管理培训班，面对巨大的市场需求，从西方到东方，经久不衰。说它不可学的，举证比尔·盖茨、迈克·戴尔、李嘉诚和王永庆—他们都没有经过正规学习。

    王永庆曾对迈克·波特说，“你写的东西好看但无用”。商界中的确有些天才人物是不用跟别人学的，他们天生资质好、悟性高，可以无师自通。一如武林中的开山鼻祖，他们是从小在武林里打出来的，身经百战后摸索出一套功夫，然后总结成一个套路，从此便无敌手了。但毕竟天才人物极少，绝大多数武林高手还是学出来的，至少是先学再创，学多创少。学过武功的人与没有学过武功的人交手，通常是高下立见的；学过武功的人与学过武功的人过招，也可能打个平手，但肯定没有人说学武功没有用。

    管理其实也是这样，只有极少数天才或运气极佳的家伙不用学，而英才则是学出来的。学管理也要有基本资质和基本功，为什么有人学习收效大、有人学习收效小，就与其资质和基本功有关。学习管理的开始阶段也是一种生搬硬套，管理学也是在前辈企业家实践的基础上由学者总结出来的有共性和规律性的东西，加了些逻辑，加了些框架，串成体系，起了个好名字，使之好听、好记、好学，如4P、5F、7S等等。实务派中，有惠普公司的战略规划十步法、杰克·韦尔奇的用人4E+1P法。孙子兵法中也有“五事七计”等等。第二个阶段是用各种对应的案例把这些东西学得很透、记得很深、练得很熟。第三阶段是把各种学科的几P、几F、几S等融会贯通，进行综合案例分析。最后，就是要在这些基础之上推出自己的东西了。

    学过武术、打过架的人都知道，打起来绝对来不及想用哪招哪式，而是随机应变、自然而出。高手可以心到手到、出神入化，但这等本事不是读出来、听出来或悟出来的。练武练武，重在一个“练”字，而无非有人练得快，有人练得慢而已。

    据说太极功夫的三个基本点，一是站稳阵脚，二是以柔克刚，三是借力打力。金庸说张三丰教的和张无忌学的不是“剑招”而是“剑意”。这是一个很精辟的点评，名师和高徒可以在刹那间完成从生搬硬套到融会贯通的过程。古龙的武侠小说里常说两人目光一对就武功全会，那太神了，即使张三丰和张无忌这样的名师和高徒也还经历了一招一式学习的过程，只是速度快而已，这样比较符合实际。

    MBA所学最基本的正是这前人总结的一招一式。老师是按照标准动作来教的，对学生的作业也是按标准动作来评价的，做案例分析时要求学生用所学的知识和MBA语言，而不要还用萝卜青菜式的语言。这也许会扼杀一些天才学生的创意（如美国联邦快递总裁关于创立公司的MBA论文被评为D），但对绝大多数学生是有益的。老师的高下在于同样教标准动作时能否再有一些意念。

    正如金庸在那段情节之后的精彩议论。“剑意”不是人人会有、人人会教、人人学得的，况且即便是剑意，也是在剑招的基础上提升的，因此，一招一式的基本功必不可少，而且要反反复复练习。这是一个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的循环，一个否定之否定。如电影《英雄》里秦始皇从残剑的书法中悟出剑法的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手中有剑、心中无剑；第二个层次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最高层次是手中无剑、心中无剑。

    我们曾经问过何老师，你当时学的课程中哪门最有用？他认真想了一遍，似乎连学了哪些课程都不大记得。最后何老师的结论是：学员在学校中学到的主要是能力，而不是某一门很具体的知识。学管理也跟学武功一样，最重要的是能把各种知识融会贯通和应用的能力，这主要在于学生自己而不在于老师。好的老师会在教招招式式中传达一种意境，而学生究竟能悟到多少就在自身的资质和修行了。

    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啊，我们怎么学武功呢？比如联通：

    基本功如组建网络，全国布点等；

    生搬硬套是按照移动做的基本套路动作来做，什么话费套餐、分级品牌、加强服务诸如此类；

    如此一招一式、一朝一夕地练得多了也就慢慢得心应手，开始定制手机，预存话费赠手机了，此所谓熟能生巧；

    市场上被打的鼻青脸肿后，接着练，练熟了好几套拳之后，就可以把几套拳中的精华融会贯通；比如两网分营，有效利用，各个击破，现在联通正处于熟能生巧后向此步转移中。

    最后，把平生所学拿到武打实战中应用，情急之下，就有可能推陈出新，拿出自己的东西。中国移动就是我们的武功前辈啊，如果联通能学十招而能自创一招足矣。

    “剑意”跟3G一样，不是人人会有、人人会教、人人学得的，运营商不顾自身条件，只是为了学武而学武，亦不会大成。况且即便是剑意，也是在剑招的基础上提升的，因此，一招一式的基本功必不可少，而且要反反复复练习。那谁谁，基本功怎么样啊练得？

    我们个人的剑意和剑招是什么呢?